柴火已燃尽,只剩下一堆殷红的木炭,上面附着浅浅的白灰。
周遭空气逐渐变得湿冷,男人们起身搭建帐篷。
在弃车的那一刻,余生就已料想到会有露宿山野的结果,因此他很早就准备好了三顶营帐。
河水从每年的秋季,直到来年春雨降临之前,都是接近干枯的,因此尽管那些浪花竭力拍打着山石,发出的声音依旧很微弱,哗啦啦的流水声催人入眠。
刘大明察觉到这一点,提议将帐篷搭在河边上,呈三角的形式,互相也好照应。
于是他们夫妇很甜蜜的携手搭起了自己的帐篷,余生和谢小胖共同睡一顶,但他打算先帮师娘把帐篷搭好。
但不知为何,唐婉之以水声吵闹为由,要求将帐篷搭在距离刘大明他们很远的地方。
余生向来尊重她的决定,也没再多问,同时将自己的帐篷挪至师娘附近,唯恐夜间有野兽出没,好护她周全。
……
长夜漫漫,有人无心入眠,有人鼾声如雷。
余生属于前者。
谢小胖睡觉总喜欢撅着屁股,那肥胖的躯体几乎占据了整个卧榻,余生被挤至边缘处,他强力拽着被子一角,担心对方一个翻身,将被子全部裹了去。
可越是这样,他越加难以入眠,不过根本原因不在此处,而是在隔壁帐篷内。
他的帐篷与唐婉之挨在一起,因此话音即使很低沉,彼此都能听见。
他压低嗓门,轻声问道:“师娘,你睡了吗?”
“嗯。”
隔壁给的回应也很轻微,如呼吸般传了回来。
“哦,那我不打扰你了。”余生失落的闭上眼睛,可片刻之后,他又接着问道:“师娘,你睡了吗?”
“没有。”唐婉之轻声回道。
余生欣喜,猛然掀开被子,坐起身来说道:“我会魔法,你信吗?”
说这话时,他已想好了接下来的对策,便是跑过去给师娘表演魔术,然后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做一些想做的事情。
这一招与那些猫会后空翻的借口无异。
但出乎他意料的是,对方的回应却是简短的一个字。
“信。”
这让他满肚子坏水无处倾倒,只能憋了回去。
又过片刻,他再次问道:“师娘,你睡了吗?”
隔壁的声音再次传来,不过与往常有些反差,声音里带有一丝娇俏的意味:“师娘已睡,请勿再扰!”
听完这句话后,对方似乎翻了个身,然后便没了下文。
余生再次躺下,挪了挪身子,将谢小胖挤开了些,重新夺回自己的领地。
……
次日,清晨。
篝火残灰被冰霜覆盖,泛着银白色的光芒,似盐,似雪。
帐篷顶端也涂上了一层浅浅的白霜,今日没有晨雾,也没有下雪。
茫茫雪原,看不见太阳,便很难辨别方向。
不过幸好,余生他们几人等了一个多时辰,微醺的日头,带着朦胧,从山端升起。
百花镇在南边,因此他们整理行装,向南而行。
……
每当过年的时候,黑夜总会铺的很长,在某些繁华的地方,烟花爆竹可以响彻一整夜,以迎接新年的到来。
而在某些荒僻的村落里,没有烟花爆竹,更多的年味体现在孩童身上,他们穿着新衣服,与小伙伴们在田埂间嬉笑打闹。
可今年的气氛与往年大不相同,整个百花镇的数十个村落,不仅没有烟火气,甚至连孩童打闹的身影都见不到。
莲花村一片死寂,灰黄的土墙房变成了焦灰色,稻草铺就的屋顶不知何时也已被大火烧尽。
收割完庄稼还未来得及翻新的田地,也满是马蹄踩踏的痕迹。
整个村庄莫说人影,就连枝头的鸟窝,都被烧成了枯枝。
余生惊诧的望着眼前情景,他虽没在此居住过多长时间,但望着曾经安稳和睦的村落变成这幅破败之象,也有种说不出的滋味。
先前他们在山里迷了路,幸好刘大明有野外生存的经验,刨树根为食,几人才得以支撑到现在,甚至昨天大年夜,他们吃的都是树根和野菜,本以为回家之后,可以饱餐一顿,哪料会是这样的局面。
他呆愣愣的杵在原地,心里很是难过,不过与其他几人相比,倒显得平静许多。
张巧儿看着自己家被烧焦的房屋,如孩童般,坐在地上嚎啕大哭,刘大明面色凝重,在一旁安慰着。
唐婉之略微失神的伸手去推屋门,早已烧焦的木门在手触碰的一刹那,自行散落在地,变成了一堆焦炭,此前仿佛一直在苦苦支撑着,等待主人的归来,然后进行最后的道别。
余生跟在她身后,来到屋中,来到唐婉之的卧房,屋顶早已被烧尽,光线可以直接洒满整个房间,每一个角落都尽收眼底,整间屋子看上去就像临时搭建的羊圈。
昔日那张堆满书籍字画的木桌,也连同一起烧成了焦灰,不知何时被风吹起,洒落一地,狼藉不堪。
余生看着呆立不语的唐婉之,终于在她脸上看出了一抹悲色,不过她似乎在将这种情绪压制掩饰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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