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檀把最后一摞宣传单塞进春兰怀里时,瞥见林月白从知青点晃出来。
"檀姐这是要办神仙会?"林月白倚着槐树笑,蓝布衫洗得发白,"我可听说那绿源素能让麦穗长碗口大——莫不是把队里的粮票全搭进去买噱头?"
苏檀捏了捏兜里的假样本袋。
那是用灵泉水泡过的普通麦种,裹了层亮晶晶的滑石粉,远看像极了实验室培育的改良品种。"月白要是感兴趣,明早来展馆,我给你留前排位置。"她故意把"前排"二字咬得极重。
林月白的指甲掐进掌心。
她昨晚听见苏檀和顾沉砚在砖窑说话,什么"关键样本"、"科研所备案",原主那死丫头凭什么占尽好处?
她扯了扯嘴角:"我可没那闲心,明儿还得帮王书记整理供销社账本。"
日头落进西山时,苏檀蹲在仓库门口给小梅递账本。"这些是参展的绿源素样本,"她翻开最上面一本,露出半袋泛着金光的麦种,"你记完数就锁进铁柜。"等小梅低头登记,她指尖悄悄勾住裤兜,把另一袋灰扑扑的麦种滑进纸箱最底层——那是用玉米粉和黄泥搓的假货,专等有心人来翻。
半夜鸡叫头遍,林月白裹着黑棉袄摸进仓库。
她腰间别着从会计室顺来的钥匙,手却抖得厉害。
白天苏檀那副"你快来偷"的模样太扎眼,可想到王书记说"拿到绿源素配方能调回县城",她咬咬牙捅开了锁。
铁柜里整整齐齐码着三个布袋。
林月白捏起最上面那袋,麦香混着股清甜——和顾沉砚上次拿给县领导看的一样。
她心跳到嗓子眼,刚要往怀里塞,忽然听见院外传来脚步声。
她慌忙把布袋塞回原位,却错手碰倒了纸箱。
"谁?"民兵赵铁柱的喝声炸响。
林月白缩在粮垛后,看着手电筒光扫过她刚才站的位置,后背全被冷汗浸透。
等脚步声走远,她摸到纸箱最底层那袋,粗糙的颗粒硌得手指生疼——管他真假,先带回去再说。
顾沉砚是在早饭时回来的。
他军大衣上沾着露水,手里攥着份盖红章的文件:"李明远三个月前从邻省科研所辞职,最后露面是在江州码头。"他把文件推给苏檀,"王书记说他可能被策反,建议直接上报。"
苏檀撕了块玉米饼塞进嘴里。
灵泉空间的麦子磨的面就是香,她嚼了两下,把饼渣抹在桌沿:"上报容易,可咱们要的是背后那条大鱼。"她指节敲了敲文件上的"绿源生物研究所"字样,"他们盯着绿源素这么久,哪能轻易放手?"
顾沉砚扯了扯领口。
这丫头总能把算盘珠子拨到他心坎上:"我也是这意思。
县里派了便衣混在参观团里,明儿你照常演示,我带人盯着。"
晌午时分,小梅攥着张名单冲进知青点。
她额角沾着草屑,手里的纸被捏出褶皱:"檀姐,这三个参观代表的身份证号重复了!"她指着名单最后三行,"都是3205开头,后四位一模一样。"
苏檀扫了眼名单。"外村来的?"
"说是邻县农技站的。"小梅声音发颤,"可我问他们小麦亩产能到多少,有个大高个说'得看老天爷'——正经农技员哪能这么说?"
苏檀拍了拍她手背。"你做得对。"她掏出哨子含在嘴里吹了三声短的,等顾沉砚从院外闪进来,又补了声长的。"让铁柱带民兵把展馆围三层,"她转向顾沉砚,"暗哨安排在房梁和草垛,别让人发现。"
展览当天的日头毒得很。
苏檀站在展台后,看着台下乌泱泱的人群,故意把绿源素的玻璃瓶举得老高:"这药粉撒一把,三天抽穗五天灌浆——"她余光瞥见林月白的蓝布衫在人群后闪了闪,又迅速消失。
"檀姐,林知青说她肚子疼回知青点了。"春兰凑过来小声说。
苏檀笑了。
她早让小满守在知青点后窗。
果然,未时三刻,小满攥着半块碎镜片冲进展馆:"姐!
林月白跟个戴墨镜的男人在村口老槐树下说话!
那男的给了她个黑布包!"
顾沉砚的军靴踩得地面咚咚响。
等他带着赵铁柱跑到村口,老槐树下只剩半截没抽完的香烟。
烟头旁落着块胸牌,"绿源生物研究所"几个字在太阳下泛着冷光。
傍晚收摊时,顾沉砚蹲在展馆后院的草垛旁。
他指尖捏着个沾了泥的信封,封口处压着个模糊的指印。"旧粮仓见,明日辰时。"苏檀把纸条凑到油灯下,字迹歪歪扭扭,像是故意伪装的。
"他们倒会挑地方。"她把纸条塞进裤兜,"旧粮仓十年没存粮,墙根有个狗洞能钻人。"
顾沉砚摸出腰间的驳壳枪,用布仔细擦着:"我让铁柱带人埋伏在粮仓北边的玉米地,你带着小满守西边草垛——"
"不行。"苏檀抢过布,"要埋伏你去玉米地,我带民兵守草垛。"她戳了戳他胸口,"你枪打得准,得盯着正门。"
月亮爬上粮仓顶时,顾沉砚猫在玉米地里。
他摸了摸怀里的铜哨,听见远处传来夜猫子的叫声——那是赵铁柱在打暗号。
风卷着麦香吹过来,他望着粮仓黑洞洞的门,手指慢慢扣住扳机。
今晚,该让那些藏在暗处的老鼠,见见光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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